给坏情绪一个好理由

演化医学领域的创始人，以他数十年的精神病医生经验，为理解精神疾病开阔了新思路。

为什么我总是心情不好？为什么会有抑郁症？为什么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精神问题？

伦道夫·尼斯博士经典著作《我们为什么会生病》开辟了演化医学领域。现在他带着新著作回来了，它会改变我们对精神障碍的认知：演化是人们的精神变得脆弱的原因。

在危险面前，焦虑可以保护我们免受伤害，但总有不可避免的误报。情绪低落可以阻止我们去追求无法实现的目标，但它往往会升级为病理性抑郁症。其他精神障碍，如上瘾和厌食症，是现代环境和我们远古经历不匹配的结果。性功能障碍和精神分裂症基因持续存在有很好的演化原因。这本书的将帮助你理解人类苦难的普遍性，并找到缓解苦难的新途径。

伦道夫·尼斯，医生、演化生物学家。他是演化医学领域的创始人，他与乔治·威廉斯合著了《为什么我们会生病》。他曾担任密歇根大学心理学教授多年。他是美国亚利桑那州立大学演化与医学中心的创始主任，他也是生命科学学院的教授。

译者：钟欣奕

我们为什么会越来越焦虑、抑郁？我们又为什么会社恐，为什么会上瘾？精神分裂、性功能障碍为何得以存在？

精神科医生、演化生物学家尼斯从演化学的角度解析了为什么现代社会越来越多的情绪和精神问题，使我们得以重新审视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这是精神演化领域开创之作。《我们为什么会生病》一书续篇。

第6章 低落情绪以及放弃的艺术

任何形式的疼痛或痛苦，如果持续很长时间，都会造成抑郁、减弱行动力；但很适合帮助生物做好自我防御，抵抗任何重大或突发灾难。

——查尔斯·达尔文，《物种起源》，18871

如果开始没有成功，你要不断尝试。再不行就放弃。没必要像个傻瓜那样坚持。

——出自W·C.菲尔兹（W. C. Fields）

一名中度抑郁的年轻男性患者到我们诊所寻求治疗。他对大多数事情都提不起劲、睡眠不佳、体重下降，认为自己很失败，对未来毫无希望，还说自己在社区大学的成绩变差是因为睡眠不好和抑郁的情绪。他父亲是砌砖工，母亲是教师，家族无抑郁症史，无吸毒、酗酒或其他身体状况问题。他很快就被诊断为患有抑郁症，我们开始对他采取抗抑郁和认知行为疗法。

一个月后，该患者的精神病学住院医师表示，他的情况并没有任何改善，请我再次会诊。他说自己快被学校开除了，真这样的话，女友就会跟他分手。我问起他女友，他说很漂亮、很聪明，自己会尽力挽留她。他女友还在读高中，但很快就毕业了。我问他女友未来有什么打算，他说：“她要去东部的瓦萨学院，可能你听过这所学校。”“嗯，听说过。”

真是进退两难！他讨厌上学，但为了女友不得不继续留校。可是，他肯定心知肚明，女友一旦离家进入那所享誉盛名的大学，他们就没法儿维持恋爱关系了。我问他：“你觉得她搬到东部的话，事情会怎么发展？”他说自己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虽然可能很难，但因为爱，所以保证会维护好这段关系。我说，异地恋有时候很难维持。他郁郁寡欢地说，总觉得自己不太能融入她的圈子，但他们都彼此相爱。面谈快结束时，我问他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考虑与其他女性交往。他都说没有。

几个月后，他的住院医师又让我见他。这次，他改头换面了，从忧郁、懒散、迟钝、说话轻声细语、衣冠不整、垂头丧气，变成了充满热情、打扮整洁。他直视我，认为自己不需要继续治疗了。我们检查他的症状，大部分都消失了。我问他是怎么做出改变的，他说：“也许是药物起效了。”然而，他早在几周前就停止了药物治疗。我又问：“学校怎么样？”“现在没问题。不过，我决定和我爸一起工作。”“你女朋友怎么样？”“很好，”他说，“我们很开心，非常好。”当时是夏季，所以我再问：“她9月还要去瓦萨吗？”他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之前那个女朋友啊！她太高傲了。新女友和我兴趣相投，她是个很棒的女生。”

情绪障碍可能是人类面临的最紧迫和令人沮丧的医学问题。比起其他任何疾病，抑郁对生活造成的障碍持续时间更久。2 自杀是死亡的主要原因，美国的自杀率从1999年到2014年增加了24％。3 虽然心脏病和癌症的预防和治疗越来越有效，但是抑郁症和自杀仍保持不变，甚至有所增加，尽管对此的深入研究和治疗已经开展了数十年。大多数研究都是正面探讨抑郁症，下定义、诊断、试图找到病因和治疗方法。但是，抑郁症诊断标准《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的修订过程，揭示了在一个基本问题上的深刻分歧——病理性抑郁症如何区别于普通的情绪低落？

杰瑞·韦克菲尔德（Jerry Wakefield）及其同事提出了这个问题后建议，抑郁症的确诊参考，不仅应排除第五版DSM中规定的“失去至亲后抑郁持续两个月”，还应排除在其他同样重大打击后出现的抑郁情况。如第3章所述，第五版DSM的作者不但均未采纳这一建议，就连丧亲之痛也考虑在内。4 因此，出现五种以上抑郁症状超过两周时间的人，现在都可被诊断为患有严重抑郁症，即便他/她是在儿子或女儿发生致命车祸后才被送入重症监护室。大多数人似乎都觉得这很荒谬。各大报刊也发表了慷慨激昂的社论，博客圈同时涌现出各种观点。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科学家研究了抑郁、悲伤和遭到其他损失时的反应，找出三者异同之处。然而，这些研究都没能平息争议。有人强调，未能识别和治疗丧亲之人的严重抑郁症会有危险。另一些人则认为，将普通的悲伤情绪医疗化和过度治疗也会带来危险。这两种立场之间的巨大鸿沟源于认知差异。

人们普遍认为，痛失后的一段时间内出现抑郁症状是正常的，而抑郁症状明显过度是异常的。但是，如何区分正常的低落和异常的抑郁，对此的激烈争论经久不息。但凡有如此多博学多识之人持反对意见，通常意味着有考虑不周之处。关于抑郁症的争论，缺少对正常情绪低落的起源、功能和调节的了解。

试图理解病理性抑郁，但却没有认识到正常情绪低落的演化起源和效用，就好比试图了解慢性疼痛，但不了解正常疼痛的原因和效用。疼痛是有用的：身体疼痛可以防止组织损伤，使生物体逃离破坏组织的情况，将来避免再次发生；精神痛苦可阻止对社会造成损害或浪费精力的行为。即便有用，精神和身体的剧烈疼痛都同样令人难以忍受。但这两类疼痛不起作用时，也容易表现过度，从而导致慢性疼痛和病理性抑郁。

判断抑郁症状是否正常，这一挑战就类似于判断身体疼痛是源于组织病理学，还是异常的疼痛系统。显然，摔断腿或肿瘤压迫脊髓所致的疼痛是正常。不过，找不到具体原因的话，医生会认为可能是疼痛系统异常。作为会诊精神科医生的我，要为许多内科和外科患者解决这个问题。

身体疼痛的判断很困难，但找到肿瘤或炎症来源就可以解决问题。至于精神苦痛，面临的挑战就大得多，因为这源于一个人内心世界的动机结构。生活的特定事件，例如丧亲，是我们能够找到的、与外科医生能发现的那类疼痛起因最接近的事件。但当下的生活状况也会导致情绪低落和抑郁。

情绪低落何时为正常，何时为异常？情绪机制的知识都无法回答。解答需要了解情绪的起源及其适应性意义，了解正常情绪变化的能力是如何提供选择性优势，高涨和低落情绪在哪些情境下有用，以及情绪是如何调节的。此外，还需要认识到，许多情绪变化虽然正常，但毫无用处。要了解情绪障碍、解释情绪调节机制为何如此容易出错，都很有必要具备这些知识。可是，这些基础知识却严重缺乏。

目录：

第一部分 精神障碍为何如此令人费解？

第1章 一个新问题

为什么自然选择任由我们易受精神障碍的影响？

第2章 精神障碍是疾病吗？ *

精神学诊断令人困惑是因为它没有把症状和疾病区分开来，从而误以为每种障碍都一个特定诱因。

第3章 为什么大脑如此脆弱？

易患疾病的六大演化原因

第二部分 感觉的理由

第4章 坏感觉的好理由

情绪形成是为了应对不同情境

第5章 焦虑和烟雾探测器

根据烟雾探测原理，毫无用处的焦虑可能是正常的

第6章 情绪低落以及放弃的艺术

情绪调整行为以适应情境的有利情况

第7章 找不到好理由的坏情绪：情绪稳定器失灵

情绪稳定器失灵引发严重疾病

第三部分 社会生活的乐趣与危险

第8章 如何理解人类个体

个体的情绪和行动只在考虑到其与众不同的人生目标和计划时有意义

第9章 内疚与悲伤：行善与爱的价格

被优先选择的合作者获得优势，这使道德成为可能

第10章 了解自己——不！

压抑和认知扭曲可能有所用处

第四部分 失控行动与可怕障碍

第11章 性爱不和谐也好——对人类基因而言

从演化角度来看，性问题常见的好理由

第12章 原始食欲

节食扰乱饥荒保护机制，逐渐恶化为厌食症和贪食症

第13章 坏感觉的好理由

药物劫持开始制造行尸走肉

第14章 在适应度悬崖边失衡的大脑

由于适应度地形存在悬崖边缘，精神分裂症和自闭症的基因可能一直存在

后 记：演化精神病学：一架桥，而非一座岛

运用完整的生物学的方式能整合精神病学以及理清精神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