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作者:王砚 | ISBN:9787571002893 |
书籍语言:简体中文 | 连载状态:全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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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建日期:2021-02-14 | 发布日期:2021-02-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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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代的战争和开拓经营中,依托江淮间的山陵、湖泊与河岗,肥西融合了南北的文化气质,既有一方水土凝结的强大吸引力,又显示出不断开拓、求新求变的豪迈胸襟。当新的时代来临,一个更为清晰、丰富的立体交通网络形成,肥西也迎来了属于自己的飞跃时刻,从典型的农业县转型成为耀眼的工业新城。
王砚(主编)
曾任《潇湘晨报》副刊《湖湘地理》首席记者、资深编辑,现为地道风物内容主编,人文地理写作者。
肥西:灼灼江淮间
撰文/王砚
从安徽省肥西县东南部紧依巢湖的水乡,往西北方渐次隆起的山地深处行走,很容易忽略因地形图先入为主所带来的纸上形态。真正的地形过渡极为自然平缓,沿途曲线柔和的河流皆注入巢湖,又流入长江;那些海拔高度不足300 米的小山,山头同样圆润,不崚嶒,然而在缓岗洼地的比衬下,仍有伟岸之姿。登上紫蓬山西庐寺60 米高的多宝佛塔,甚至可见江淮分水岭——大别山向东北延伸的那一余脉的山形走势。淮河与长江流域的边界由此而定,肥西恰落在这江淮之间。
江淮流域无疑自古就是一块敏感地带。在中国的历史进程中,南北之间的战事往往最初发生在长江沿岸,最后归结于淮河一线,比如,三国时期孙吴与曹魏之战;东晋、南北朝时期的纷乱战事;宋金时期南北政权的对峙,无不如此。南宋后期成书的《群书考索》卷五八《地理门》“江淮形势”条颇可见古今共识:
江淮之险,天地所限南北也;而长淮之地,又天地所蔽长江也。昔立国于南,则守江以为家户,备淮以为藩篱,是故轻重之权不在江而在淮,知有江而不知有淮,是未知有重险者也。
虽然淮河流域屡为南北争锋的战场,它本身如果作为政治空间,却几乎没有可依凭的天然屏障,流域整体西北向东南倾斜,山岗高程基本在50~300米之间,其北部与黄河流域为一体,南部与长江流域骈连,这种地理形势并不具备古代中国人所强调的形胜理念,需下大工夫据守经营,如此,反而为这片流域打下了丰实的经济基础。
从肥西那些多不胜数的带有“墩”的地名不难想象,江淮间的这片小小区域自古也是热闹的,远古的人们很早就在水边筑起高台,营造家园,形成聚落。他们使用的各种器物,有长江流域文化的特征,又有大汶口文化的印记,南北文化自然融合,形成了肥西从史前文化到文明社会发展的清晰的历史记忆。具有更深刻时代变局和文化融合意义的,当属中国历史上发生在西晋永嘉丧乱后的第一次移民潮,来自黄河流域的北方移民蜂拥而至,大量麇集在合肥、寿春、广陵、淮阴等地,南北的交融更为密切,许多从北方引进的旱地作物开始生长在曾经种植水稻的田间。但是,南方稻作农业的深远影响至今也未曾改变。在肥西,以稻米为主的饮食占据了餐桌上的半壁江山。
我在春天穿过他们故乡的大地,进入乡镇和村庄,看到米的形态如此变化多端:人们用糯米酿酒,甜而温厚,以驱走水边的湿气;磨制的籼米粉入锅翻炒后加水搅拌,可制成米饺皮,米饺这种经油炸后变得硕大金黄、包裹着虾米和猪肉馅的小吃,兼具南方的内质和北方的皮相,仿佛是两地食材的联璧;长在山野的艾草和青蒿入了米的怀抱,变成蒿子粑粑、青团子,别有一番春滋味;还有米粉肉、虾糊、米面、油炸锅巴……无一不是富足鱼米乡的盈余之物。
晚清著名的淮军将领周盛传甚至将家乡肥西的稻米种植技术带到了华北。他在天津小站驻兵20 年,屯田经营20 年,楞是在盐碱滩涂地上种出了一个十几万亩的稻米产区。其实,这哪里仅仅只是他作为农家子弟对稻米的单纯热爱,我分明感受到那种在家乡畅快耕作而不得,于是将念想寄托于他方土地的一腔遗憾。
是的,只有如周盛传这样的肥西人,尤其是住在江淮分水岭的岭上人家,才知种稻的个中艰辛。沿分水岭岭脊一线及两侧,岗冲交错,地形破碎,尽管降水总量偏丰,却难以大量蓄用,雨水从天而降,不作稍停,便“南入江,北入淮,留下十年九旱”。庄稼总是瘦而稀疏,人的忧愁却密集。1978 年,又一场大旱落在肥西山南镇,却催生了一次必然发生的改革,从此,包产到户开启了中国农村改革的序幕,打破了持续20 年僵滞的“大锅饭”体制。观念一旦挣脱了束缚,土地也跟着活泛起来,人们将耗水多、难培管的稻子换成了易成活的果树、苗木,在市场上自由交易。如今,岭上目之所及,一片郁郁葱葱,苗木俨然成了肥西一张崭新的名片。
《隋书·地理志》中曾有一段富有意味的关于江淮之间诸郡民风的评述,“……江都、弋阳、淮南、钟离、蕲春、同安、庐江(郡治合肥)、历阳,人性并躁劲,风气果决,包藏祸害,视死如归,战而贵诈”,足可见在旧时代中,南北对峙的格局下,交界地带武力之盛所造成的人心浮动,不过,当战争告一段落,便“其俗颇变,尚淳质,好俭约,丧纪婚姻,率渐于礼”。至清康熙六年(1667),安徽独立建省时,合肥已远离军事争夺的焦点,但仍是省府不可放弃的屏障。及至晚清时局巨变,一群横空出世的民间豪勇,终于将存在感极微的古老肥西炼成了焦点。
太平军还未起事前,长江一带已有乱象,肥西乡间最早对此心怀警惕的人,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秀才,名叫张荫穀。“公始闻贼警, 即大出资, 赈贫户, 倡率团练……筑堡于周公山下殷家畈,峙粮储器,阻河以为险。”(李鸿章《张荫穀墓表》)他带领九个儿子,挖深沟,筑高墙,与强贼对峙相抗,太平军曾经两度前来攻打,均被击退。一时间,邑人刘铭传、潘鼎新、周盛波、周盛传及董凤高等大户纷纷仿效筑堡,联为一体。彼时,整个安徽已是遍遭蹂躏,独合肥西乡( 即肥西县) 得以保全。这些地方团练首领并非个个出身磊落,如刘铭传,绰号刘六麻子,曾贩卖私盐,逞强斗狠,啸聚山林,然而谁能想到日后他却成了声名赫赫的台湾第一任巡抚。其他人亦颇似《世说新语》中的诸般性情人物,各自人生际遇同样可圈可点,可歌可叹。
籍贯合肥的李鸿章着手组建淮军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是这批成长于乱世的乡党,看重他们的战斗意志和宝贵的战斗经验。此后,来自肥西“三山”(周公山、大潜山、紫蓬山)的这群人,聚集在李的旗下,称为“淮军”,奔赴更大的战场。当他们荣归故里时,又掀起了一股建设圩堡的高潮。现在我们所看到的肥西圩堡遗存,大多建于这一时期,其建筑形制也由当初的防御体系向将门府第、地主庄园转变,更加强调居住功能。走进圩堡,虽已人去楼空,却依然能从残余的细节上感受到丰富的、动态的历史信息。
如今的肥西,似乎剥落了早年“西乡”的印记,它与合肥关系之紧密,无法用局部与整体,边缘与核心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肥西人早在20世纪90 年代初就尝试打破固有的界限,抢先在临近城区布局了安徽省首个县级工业开发区——肥西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它的成功带动了各个领域的飞速发展,肥西经济几乎是跳跃式地增长,迅速完成了从“农业县”到“工业城”到“全国百强县”的华美蜕变。
说到底,风土赋予了生于此间的人的性情,千百年来,人们凭借大智与大勇,终于在守乡土和出肥西之间寻得了平衡的奥义。
序言 肥西:灼灼江淮间
地
肥西:河岗造就的沉潜与通达
“中国制造”:肥西的小城大事
道
卯夜群星:晚清淮军与肥西圩堡群
三河古镇:一场流动的盛宴
历史幽光中的紫蓬群山
风
小井庄,变革之后静水流深
被树苗改变的村庄与城市
桑田守望者
“水网孤洲”滋养的商道温情
三河羽扇:渐行渐远的清凉世界
物
水乡与山陵孕育出的肥西味道
肥西人的一碗乡愁鸡汤
风味淮西,一根米线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