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惑集

林毅夫教授自1996年起在北京大学为本科生开设“中国经济专题”课程。该课程不仅全面系统地分析了中国的兴衰，近代以来所取得的成就、遭遇的挫折，以及未来中国经济发展的前景，而且对西方主流经济学理论进行了总结与反思，提出了一个经济发展和转型的一般理论（该课程的具体内容收录于《解读中国经济》一书中）。

本书是与其配套的答疑解惑集。全书以问答交流的方式收录了林毅夫教授在讲授“中国经济专题”课程期间，对学生提出的近两百个问题的详细解答，以浅显易懂的语言和一以贯之的逻辑，对众说纷纭的观点进行了深入分析和辩驳。本书可以作为“中国经济专题”课程及《解读中国经济》一书的补充阅读材料，也适合所有关心中国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经济发展的普通读者阅读。

林毅夫，著名经济学家，北京大学新结构经济学研究院院长，北京大学南南合作与发展学院院长，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名誉院长。膺选为世界科学院（原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英国科学院外籍院士。1994 年创立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现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并担任主任一职。2008 年被任命为世界银行高级副行长兼首席经济学家，成为担此要职的发展中国家第一人。现任全国政协常委、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国务院参事，国家“十三五”“十四五”规划专家委员会副主席。作为“经济体制改革理论的探索者”，获“改革先锋”称号。

（1）《解读中国经济》是林毅夫关于中国经济的代表作之一。本书为《解读中国经济》的答疑解惑篇，为林毅夫教授观点的集中呈现。
（2）2021年，林毅夫教授因在培养经济学理论自主创新和引领社会思潮的拔尖人才所做出的的卓越贡献，荣获全国“教学大师奖”。本书亦是林毅夫教授教学成果的集中呈现。
（3）本书所收录的近两百个问题，集中反映了学术界和公众对关系中国过去、现在和未来发展的许多重大问题和重要现象的认知、看法和疑惑，具有代表性。

序

自 1996年我在北京大学给本科生开设“中国经济专题”课程至今，除 2008—2012年到世界银行华盛顿总部任职未能开课外，已经讲授了二十余年。这门课甚受同学欢迎，上课地点安排在北大理科教学楼最大的教室，五百多人的座位，经常会有六七百位同学来听讲，其中不少是冒着严寒酷暑骑自行车一个多小时赶来听课的外校学生，同学们求知的热情让我深为感动！

这门课讲授的内容围绕中国的兴衰，这是世界近、现代史中最为重要的课题之一。课上讨论的每个专题，都有许多国内外著名学者的研究，每位学者各有各的观点，听起来都很有说服力。对于中国的兴衰，我有一个自己提出的一以贯之的理论体系，对各个成败事件的解释难免和许多盛行的观点有所抵牾。同学们普遍好学，对各种竞争性学说、观点多有涉猎，不反复辩驳难以明晰孰是孰非。但是，这门课每周只有两个小时的授课时间，我在课上仅能介绍我的一家之言，难以和同学们进行有效的互动，以及在众说纷纭中为同学们答疑解惑，这是我讲授这门课二十多年来的最大遗憾。

2020年年初新冠肺炎疫情突然暴发，北大所有课程临时改为网上授课。开始时我觉得不直面同学们来授课，不从同学们的表情来判断其是否了解了我讲授的内容，并据此来调整讲课的进度和讲解的重点，会大大降低教学的效果。后来我想，何不改变教学的方式，请同学们课前先在网上看我在 2016年上这门课时录的视频，将原定的授课时间改为网上答疑？这个建议得到了同学们的积极响应，一个学期下来，总共有 244位同学参加了讨论，提出了 232个很有深度、很有针对性的问题（在出版时编辑进行了适当的精简与合并，整合为173个问题）。 我也逐一文字作答，每次答疑经常是从 18：40上课开始，一直到深夜尚未解答完毕，移到隔日继续解答。一个学期下来，竟然积累了超过 30万字的提问和解答。这种由现代科技提供的新的教学互动方式弥补了我多年来的遗憾！

同学们针对每一讲提出的各种问题非常具有代表性，反映的是当今学术界、知识界和社会上对关系中国过去、现在和未来发展的许多大问题和重要现象的认知、看法和疑惑。教学相长，同学们的这些问题对完善我的理论体系大有帮助。同时，将这些问答整理成书出版，不仅可以作为“中国经济专题”课程和所用教材《解读中国经济》的补充材料，而且，对处于这个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时代的同学们和社会各界在众说纷纭中清晰认识我国过去所走过的道路、现在的处境，以及把握未来的机遇，克服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征程中必然遭遇的各种挑战，也必将有很大启示。

借此书出版的机会，我想感谢这 244位同学一个学期以来的积极参与，感谢秦晓宇、朱镜榆和金伟三位助教的帮助。我很高兴当这本《解惑集》编辑成书时，我国已经在抗击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全球大流行病的战役中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我可以再次和同学们在课堂上一起探讨交流中国由盛而衰、由衰而盛，以及作为这个时代的知识分子如何贡献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梦想之最终实现的大问题。

补记：在2021年7月1日北京大学新结构经济学夏令营上我做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的新结构经济学自主理论创新”的主旨演讲，并回答了五位同学的提问，内容和“中国经济专题”课程相关，因此，将整理出来的文字放在书末作为附录，以供参考。

林毅夫

2021年 8月 15日

第一讲　中国经济发展的机遇与挑战

1.后发优势是否会变为后发劣势？ 1

2.如何判断制度完善的恰当时机？ 2

3.关于自主研发和技术引进 3

4.如何理解所谓的“强制技术转让”？ 5

5.关于中国经济潜在增速和技术前沿参照的问题 5

6.如何看待中国的财政赤字问题？ 7

7.关于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比重问题 8

8.关于中国未来经济增长的有利因素 9

9.新冠肺炎疫情及中美关系对中国经济增长有何影响？ 10

10.疫情期间发放消费券能否有效刺激消费？ 12

第二讲　“李约瑟之谜”和中国历史的兴衰

11.中国在前现代社会为何领先于西方？ 15

12.中国为什么没有发生工业革命？ 16

13.中国古代社会的“大一统”与科学革命 /工业革命可否兼得？ 17

14.西方为什么会发生科学革命？ 18

15.科学革命破除了工业革命的哪些瓶颈？ 19

16.关于中西方差距问题的一些补充性思考 20

17.从文明的保守倾向角度对文化决定论的思考 21

18.关于文化决定论如何解释中国过去强盛原因的思考 24

19.对文化决定论的另一种理解 25

20.关于“高水平均衡陷阱”假说的几个问题 26

21.“李约瑟之谜”是否有伪命题倾向？ 28

22.从历史角度对“李约瑟之谜”的进一步思考 29

23.基于中国与西方的法权体系对“李约瑟之谜”的思考 34

24.从文化角度探讨中国没有发生工业革命的原因 35

25.从官僚政治角度对“李约瑟之谜”的思考 36

26.从超前激励角度对“李约瑟之谜”的思考 37

27.政府经营商业的传统能否解释“李约瑟之谜”？ 39

28.为什么说“市场经济的最高阶段就是有投机市场”？ 39

29.政治制度对科技进步和生产力发展究竟会起到何种作用？ 40

30.明代的军官世袭制度是否对中国科技发展存在影响？ 41

31.明代的户籍制度是否可以解释中国为什么没有出现科学革命？ 42

32.外部冲击及民间金融对中国科技发展的解释力有多大？ 43

33.中国在前现代社会的领先与改革开放以来的成就有何相通之处？ 45

34.科举制度是否导致了政府对精英阶层的垄断？ 46

35.关于科举制度对科技发展阻碍作用的微观层面猜想 47

36.科举制度为什么会出现并长期存在于中国？ 49

37.从古代科举制与当代高考制度的对比看教育改革 50

38.关于技术分布曲线的疑问 52

39.关于技术分布曲线移动因素的疑问 55

40.关于技术变迁方式模型的可检验假说的疑问 56

41.发明创造的门槛是否会随着技术进步而提高？ 59

42.人口密度是否对技术革新和技术传播有影响？ 60

43.人口多在未来是优势吗？ 62

44.中国应如何提升科学研究对人才的吸引力？ 69

45.如何看待政府权力对创新的影响？ 72

46.创新的利弊权衡及政府的干预力度问题 73

第三讲　近代的屈辱和社会主义革命

47.有关我国近代社会主义革命的思考 75

48.中国的社会主义革命是如何影响尼赫鲁在印度的主张的？ 76

49.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优先发展重工业原因的思考 77

50.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应如何支持重工业的发展？ 81

51.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在经济建设上采用苏联模式的思考 82

52.确保国家安全和发挥要素禀赋之间的平衡点在哪里？ 96

53.中苏发展路径不同的原因是什么？ 98

54.“少数例外”的发展路径 101

55.关于计划经济体制失败原因的另一种思考 102

56.从路径依赖角度对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和进口替代战略的思考 103

57.如何评价政府调控经济的行为？ 104

58.关于我国初步工业化过程中形成的户籍制度的疑问 105

59.户籍制度是否已不符合当今中国的发展现状？ 106

第四讲　赶超战略和传统经济体制

60.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的思考 109

61.关于比较优势理论与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的思考 110

62.优先发展重工业是否改变了我国的要素禀赋结构？ 111

63.如何客观评价早期的计划经济体制？ 112

64.关于早期优先发展重工业和当今农村改革的思考 113

65.优先发展重工业和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是否存在矛盾？ 114

66.劳动参与者增多是否会导致生活水平提高？ 114

67.关于三年严重困难原因的进一步思考 115

68.关于农业危机和大跃进运动关系的思考 117

69.关于退社自由的剥夺与合作化运动的失败 118

70.关于农民生产积极性和惩罚机制的问题 121

71.对合作社退出权的一种数学推导 124

72.关于退出权假说的几个疑问 125

73.从产权制度角度对退出权假说的思考和评价 129

74.关于农业合作化的一些思考 130

75.关于农业危机与农业生产率下降之间的相关性问题 131

76.关于退出权假说的思考和疑问 132

77.关于人民公社时期生产率下降原因分析的疑问 133

78.关于农村全要素生产率下降的疑问 134

79.对“地区粮食自给自足”政策的一点思考 135

80.关于人民公社后的生产队制度的问题 137

81.人民公社后为何没有恢复退社权或推广“包产到户”模式？ 138

82.计划经济下农村人民公社与城市单位制的比较分析 139

第五讲.东亚奇迹与可供替代的发展战略

83.对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的再审视 141

84.赶超战略和比较优势战略孰优孰劣？144

85.后发优势的发挥是否有限制条件？ 146

86.关于经济利益和政治安全之间的平衡问题 147

87.关于要素禀赋结构发展对产业结构作用的疑问 149

88.劳动密集型还是资本密集型？ 149

89.比较优势能否自发地发挥作用？ 151

90.关于比较优势与自生能力的闭环逻辑 153

91.按照比较优势发展和 H-O理论有哪些不同？ 154

92.发展中国家推行比较优势战略是否会永远落后？ 155

93.关于比较优势战略实施的条件 158

94.政府如何发挥在比较优势战略中的作用？ 158

95.如何判断企业是否具备自生能力？ 160

96.如何使企业遵循比较优势？ 160

97.关于比较优势战略在国家和地区层面的适用性问题 161

98.如何从比较优势角度看待教育和就业？ 162

99.关于政策性负担的成因及其对发展战略的影响 163

100.关于国家要素禀赋结构的疑问 165

101.要素禀赋结构是经济增长的决定性因素还是影响因素？ 166

102.关于要素禀赋的度量指标问题 167

103.人口政策是否客观上有助于我国要素禀赋结构的升级？ 168

104.遵循比较优势原则是否会导致产业“空心化”？ 168

105.发展中国家应如何参与全球产业链？ 170

106.比较优势战略下产业升级的路径选择问题 171

107.不同类型的产业如何以创新推动经济发展？ 173

108.关于我国的产业升级与自主创新 174

109.“根据要素禀赋选择产业”有市场配置资源的局限性吗？ 175

110.政府如何使产业政策的效果达到最优？ 176

111.能否在自生能力理论下解释部分产业政策的合理性和可行性？ 177

112.政府和企业如何选择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 178

113.关于东亚奇迹的一点思考 179

114.东亚奇迹能否持续？ 180

115.关于将菲律宾作为发展中经济体发展之反例的疑惑 181

116.关于发展中国家可能存在的资本外流问题 181

117.关于资本积累率与发展顺序的问题 183

118.中印两国发展绩效差异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184

119.关于非洲国家发展战略的疑问 185

120.关于资源丰裕国家的“资源诅咒”问题 186

第六讲　农村改革及相关问题

121.关于农村改革本质的思考 188

122.关于农业合作化、小农经济与家庭农场的问题 189

123.关于农业生产的规模效应对缓解三农问题的思考 190

124.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是否为“小农经济的理性回归”？ 191

125.关于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与规模经济的问题 192

126.规模经济与包产到户 193

127.包产到户和农村劳动力转移问题 196

128.关于农村劳动力转移的问题 198

129.关于小农经济和农村劳动力转移的两个问题 201

130.关于农业产销新模式对农村收入提高的促进作用 202

131.关于统一市场建立的问题 204

132.关于农业机械化和工分制的讨论 205

133.关于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的问题 206

134.关于农地使用权流转对缓解三农问题的思考 208

第七讲　城市改革、国有企业和遗留问题

135.关于渐进式改革与休克疗法长期绩效的一些思考 211

136.关于改革开放前城市改革中的地方政府决策问题 212

137.关于国有企业改革的几点疑问 213

138.关于未来国有企业改革方向的思考 215

139.国有企业改革是否已经“无功可做”？ 217

140.关于公司治理机制的问题 219

141.关于国有企业社会性负担的问题 220

142.关于剥离政策性负担后国有企业是否需要私有化的问题 222

143.国有企业改革难的解决之道 223

144.为竞争性行业中国有企业提供保护补贴对劳动力市场的影响 224

145.如何看待近年来的一些大型国有企业破产事件？ 225

146.关于国有企业改革：以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为例 227

147.国有企业改革过程中如何保障工人利益？ 228

148.关于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在技术领域的一些思考 229

第八讲　金融改革

149.我国金融体系难以迈向市场轨的原因何在？ 232

150.关于农户与中小微企业贷款难的疑问 233

151.关于大型开发性金融机构与中小型金融机构关系的疑问 233

152.如何界定地区性中小银行？ 234

153.关于中小银行准入门槛的疑问 235

154.关于中国的比较优势和数字货币的两点思考 236

155.如何推进普惠金融体系的建设？ 237

156.关于资本账户开放、金融自由化和人民币国际化的问题 238

157.我国全面开放金融市场的影响 241

第九讲　中国的增长是否真实与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

158.关于农村基础设施建设问题 244

159. 1998年以后的通货紧缩是否由于货币供给不足？ 245

160.关于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首要任务 246

161.关于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进程的疑问 247

162.关于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中生产作物选择的问题 247

第十讲　完善市场体系，促进公平与效率统一，实现和谐发展

163.按照比较优势发展是否会和就业问题产生矛盾？ 249

164.关于价格扭曲导致腐败的一点疑问 250

165.关于民营矿产企业通过低资源税费寻租的疑问 250

166.关于贫富差距是否有必然性的疑问 251

167.如何解决收入分配状况恶化的问题？ 253

168.关于医疗改革方向的问题 254

第十一讲　总结和新古典经济学的反思：新结构经济学的视角

169.技术创新对经济发展是否有利取决于比较优势 258

170.关于结构概念的疑问 259

171.关于新结构经济学在当今世界发展环境中的疑问 260

172.关于发达国家的结构性改革和全球经济形势问题 261

173.关于中美贸易摩擦及美国对中国贸易逆差的扩大 261

附.录　2021年新结构经济学夏令营演讲实录 2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