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印坛点将录

《近代印坛点将录》是著名学者王家葵先生用前代“点将录”体例，对近两百名活动在二十世纪的篆刻家进行评论的文集。体例因旧，言语文白相间，辞采雅致有理趣。多涉及文献典章，虽是轶闻掌故亦有据可踪。月旦人物，观点贯穿始终，前后呼应，有如应响。整部书是有章法和妙得的。

王家葵字曼石，斋号玉吅，四川成都人。医学博士，成都中医药大学教授，中国药学会药学史本草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四川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出版本草、道教、书法论著多种，代表作有《神农本草经研究》《本草纲目图考》《陶弘景丛考》《养性延命录校注》《唐赵模集王羲之千字文考鉴》《玉吅读碑》等。

序言：天翻地覆时代的艺术

白谦慎

王家葵兄的《近代书林品藻录》和《近代印坛点将录》，是两本讨论 中国近代书法和篆刻艺术的著作。其中评点的二百余名艺术家，出生最 早的在1821年，去世最晚的在1999年，时间跨度近一百八十年。对中国而 言，这是极为动荡的一百八十年：鸦片战争，太平天国，甲午战争，百日 维新，辛亥革命，五四运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十年浩劫，改革开 放……称其为天翻地覆的时代，实不为过。

而所有这一切，无论是内忧还是外患，都和资本主义在欧洲兴起后形成的世界格局有关。资本主义建立的是一个世界性的市场，而非区域性的 帝国，它逼迫地球上每一个角落的人们加入由它制定游戏规则并由它主导 的体系。鸦片战争后，西方势力进入中国，此后的一百多年，中国先是被 动应对外部挑战，最终主动地投入步履艰难的现代化进程。这个进程给中 国和中国文化造成了巨大的震撼和变更。这就是家葵兄所讨论的近代书法 篆刻艺术的时代背景。

虽说，家葵兄的著作所涵盖的是中国受外来政治和文化影响最大的时代，但其所讨论的书法和篆刻却又是两门本土色彩最浓、和外来文化最不 具可比性的艺术。先说篆刻。中东和南亚的印章早于中国印章，它们是否 是中国早期印章的渊源，尚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课题。但是印章在那些文明 圈早就衰落。无论是近代的中东和南亚，还是那在近现代世界格局中一直 处于强势的西方，并没有类似中国的篆刻艺术。

再说书法。在伊斯兰世界，书法也一直受到高度的重视，并且有伟大的成就。伊斯兰书法和宗教生活关系密切，而中国书法在古代也曾和宗教 有过一定的关系，如写经书法、禅宗对书法的影响等。但中国书法中非宗 教的、日常生活的一面更加深厚。由于文字系统和书写工具的不同，两者之间相互影响的可能性并不大。

在中国的东邻日本，汉字书法也享有很高的地位，并且历史悠久。然 而，它却是从中国输入的艺术。一直到清末，杨守敬出使日本，带去大量 金石拓本，引发了日本对金石学和碑学书法的兴趣。甲午战争和百日维新 失败后，大批中国学生赴日留学，在科学、工程、政法、医学、文学、美 术（绘画和雕塑）等领域，日本对中国都有很大影响，但书法领域的情况 却不相同。日本现代书法对中国书法的影响一直要到上世纪的八十年代才 出现。

在西方，虽有calligraphy（通常被译成“书法”，中国书法也常被译成 “Chinese calligraphy”），但calligraphy在西方的文化语境中被认为是一种 技艺（craft），并不受重视，其精致程度和社会功能，都不可和中国书法 同日而语。所以，当西方的抽象主义画家从东亚书法中汲取灵感时，西方 的calligraphy却对中国书法无甚影响。

那么，在一个天翻地覆的时代，书法和篆刻究竟发生了哪些变化？这 些变化到底和这个时代的政治文化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它们是对外 部世界直接的反应，还是不易察觉的潜移默化？

要举出一些近代书法和它大的政治环境之间直接关联的现象并不难。 康有为之倡魏碑，于右任之创标准草书，都和他们的政治理念有关。从社 会体制方面来看，对二十世纪以来的书法影响最大的便是科举制度的废 除。1905年，在中国实行了千余年的科举制度因不合时宜，被新的人才甄 别和选拔体制所取代，从而导致了教育的革命。这是中国和西方碰撞的结 果。科举制度的取消，给中国传统文人书法篆刻艺术来了个体制上的釜底 抽薪。虽说文人艺术还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传统的文人趣味在今天也依 然为人们欣赏和承继，但曾存在了千百年的文人阶层，却走进了历史。此 外，二十世纪初输入的硬笔（钢笔、铅笔、圆珠笔）取代毛笔成为日常书 写工具，使得书法和日常生活渐行渐远。

但是，由于西方没有和中国书法篆刻相对应的艺术，所以，当中国绘 画界引进油画、雕塑界引进建立在人体解剖学基础上的西方雕塑时，书法 和篆刻却不能在技术层面上引进西方的艺术。那么，中国书法篆刻艺术在 近代的变化是否受到其自身发展规律的制约呢？在西方列强势力尚未侵 入中国前，碑学已在清朝兴起，成为可以和帖学传统抗衡的艺术流派。广义的碑学是向唐以前的金石文字取法，它的基本逻辑是，“知二王以外有书，斯可与论书矣”，也就是说，在以历代名家法书谱系为内容的传统帖 学之外的古代无名氏文字遗迹，都可以成为取法对象。碑学的兴起为中国 书法注入了新的血液。当中国的政治和经济处于内外交困境地的时候，中 国传统的金石学和文字学却在晚清有了长足的进步，而二十世纪中国现代 考古学更是成绩斐然。顺着碑学的逻辑，新出土的甲骨、帛书、简牍、残 纸等，都成为了书法篆刻新的资源。可以说，清代的碑学为复古和革新都 提供了机缘。

如果说书法和篆刻这两门本土色彩最浓的艺术没有在形式方面受到西 方艺术直接冲击的话，那么，在审美趣味方面，这两门艺术是否出现了具 有现代性的变化呢？这是家葵兄在研究和写作中不可回避的问题。其实， 他一直在关注着中西文化激荡后审美心理的变化，哪怕是极为细微的变 化。他这样写道：“点将录也多次提到二十世纪中国社会变革，对每一个 身处其中的中国人，尤其是文化人，心理上的冲击，在艺术领域则涉及到 审美情趣的变迁。当旧式文人抱守残缺、谈新色变之时，新派文人则在上 下求索，找寻可以区别于旧文化的新的美学标准。”他在讨论齐白石的书 法篆刻时，指出了五四以后文人接受这位木匠出身的艺术家像白话文那样 直白通俗的艺术的心理。他在描述陈衡恪、高剑父、吕凤子这些接受过西 方美术训练的艺术家的书法篆刻表现出新的审美趣味的同时，还让我们看 到了这样的事实：一些对西方文明有很广泛的了解、西学功力甚深的艺术 家（如在欧洲或日本留过学的严复、丁佛言、金城），或曾翻译西著，或 曾起草宪法，或曾建立现代司法制度，在公共领域，他们的事功是现代 的；但在私好的艺术领域，他们的品味则是传统的。又如闻一多和钱君 匋，其书籍装帧很前卫，但书法篆刻则相当保守。总体而言，在近代书林 印坛，具有革新意识、现代审美观念者，人数尚寡。但是，变化已经开始，而且还将持续下去。

二十世纪中国艺术领域发生的另一个重要变化，就是现代美术教育体系的建立。家葵兄这两本著作涉及的许多艺术家，或是中国现代艺术教育 的开拓者，或是现代美术学校的毕业生。尽管如此，艺术院校设立书法专 业一直要到上世纪的六十年代，但现代艺术教育体制的建立，终究会给书 法篆刻带来变化。改革开放以后，书法篆刻被纳入了规模扩大的艺术教育体制中，数量众多的专业书法篆刻人员，部分地填补了传统社会精英（官僚和文人）撤出书法篆刻领域后出现的空白。现代艺术教育终于成为中国 书法篆刻艺术转变的重要社会机制。

以上所说，是对近代中国书法篆刻大的背景的粗略勾勒。在一个中西 碰撞、新旧交替的时代，艺术家的社会背景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家葵兄 笔下的艺术家，有维新领袖，前清遗老，也有留洋学者，还俗尼姑，革命 志士，红军书家……由于可以同时取法三千余年来种种存世的文字资源， 加上审美情趣上的差异，此时的艺术形式与风格，呈现出比以往历朝历代 的书法篆刻更为驳杂多元的面目。家葵兄选择的品藻与点将的文体，正适 合向读者呈现这个时代书法篆刻的丰富多彩。他的著作虽不是条分缕析的 宏观论述，但是富有洞见的评论却不时予人可以反复玩味的启迪；其中的 春秋笔法，也引导着人们深入思考近代书法篆刻家身世浮沉和这两门艺术 历史变迁的种种政治、社会、文化的原因。而欲对近代书林印坛有更为感 性的认知和艺术上的享受，还须请读者细细地品读。

二〇〇七年十月于波士顿云庐

前言 001

序言：天翻地覆时代的艺术 003

弁言 001

印坛旧头领一员

0 托塔天王晁盖 黄士陵（牧甫） 003

印坛都头领二员

1 天魁星呼保义宋江 吴俊（昌硕） 009

2 天罡星玉麒麟卢俊义 赵时 （叔孺） 016

掌管枢密军师二员

3 天机星智多星吴用 王 （福厂） 022

4 天闲星入云龙公孙胜 齐璜（白石） 028

掌管钱粮头领二员

5 天贵星小旋风柴进 沙文若（孟海） 034

6 天富星扑天雕李应 邓铁（散木） 039

马军五虎将五员

7 天勇星大刀关胜 来稷勋（楚生） 045

8 天雄星豹子头林冲 陈衡恪（师曾） 051

9 天猛星霹雳火秦明 赵石（古泥） 057

10 天威星双鞭呼延灼 钱厓（瘦铁） 064

11 天立星双枪将董平 陈年（半丁） 069

马军八骠骑兼先锋使八员

12 天英星小李广花荣 陈斝（巨来） 073

13 天祐星金枪手徐宁 乔曾劬（大壮） 078

14 天暗星青面兽杨志 寿玺（石工） 083

15 天空星急先锋索超 韩竞（登安） 088

16 天捷星没羽箭张清 邓万岁（尔雅） 094

17 天满星美髯公朱仝 吴朴（朴堂） 099

18 天微星九纹龙史进 方岩（介堪） 104

19 天究星没遮拦穆弘 顿群（立夫） 110

总探声息头领一员

20 天速星神行太保戴宗 朱义方（复戡） 120

步军头领一十员

21 天孤星花和尚鲁智深 易孺（大厂） 129

22 天伤星行者武松 余任天（天庐） 135

23 天异星赤发鬼刘唐 宁斧成（宗侯） 140

24 天退星插翅虎雷横 杨祖锡（仲子） 147

25 天煞星黑旋风李逵 吴琬（子复） 151

26 天巧星浪子燕青 简经纶（琴斋） 156

27 天牢星病关索杨雄 吕濬（凤子） 160

28 天慧星拼命三郎石秀 丁尚庚（二仲） 164

29 天暴星两头蛇解珍 李息（叔同） 169

30 天哭星双尾蝎解宝 张爰（大千） 174

四寨水军头领八员

31 天寿星混江龙李俊 胡 （菊邻） 178

32 天平星船火儿张横 唐源邺（醉石） 184

33 天损星浪里白条张顺 钟以敬（越生） 189

34 天剑星立地太岁阮小二 叶为铭（品三） 194

35 天罪星短命二郎阮小五 吴隐（石潜） 199

36 天败星活阎罗阮小七 丁仁（辅之） 205

37 地进星出洞蛟童威 高时显（野侯） 210

38 地退星翻江蜃童猛 高时敷（络园） 215

马军小彪将兼远探出哨头领一十六员

39 地煞星镇三山黄信 黄质（宾虹） 220

40 地勇星病尉迟孙立 潘天授（天寿） 224

41 地杰星丑郡马宣赞 傅瑞麟（抱石） 229

42 地雄星井木犴郝思文 唐云（大石） 233

43 地威星百胜将韩滔 周仓穀（昌谷） 237

44 地英星天目将彭玘 李徐（生翁） 241

45 地奇星圣水将单廷珪 陆维钊（微昭） 245

46 地猛星神火将魏定国 何旭如（白蕉） 249

47 地阔星摩云金翅欧鹏 马浮（一浮） 252

48 地阖星火眼狻猊邓飞 马衡（叔平） 256

49 地强星锦毛虎燕顺 经亨颐（子渊） 260

50 地明星铁笛仙马麟 罗振玉（叔言） 266

51 地周星跳涧虎陈达 王琯（献唐） 271

52 地隐星白花蛇杨春 容庚（希白） 275

53 地暗星锦豹子杨林 商承祚（锡永） 279

54 地空星小霸王周通 闻家骅（一多） 283

步军将校一十七员

55 地然星混世魔王樊瑞 徐新周（星州） 288

56 地暴星丧门神鲍旭 费砚（龙丁） 293

57 地飞星八臂哪吒项充 童大年（心龛） 299

58 地走星飞天大圣李衮 李祯（苦李） 305

59 地幽星病大虫薛永 赵云壑（子云） 309

60 地伏星金眼彪施恩 楼虚（辛壶） 313

61 地镇星小遮拦穆春 王贤（个簃） 318

62 地僻星打虎将李忠 吴涵（藏龛） 324

63 地异星白面郎君郑天寿 诸文萱（乐三） 330

64 地魔星云里金刚宋万 邹敬栻（梦禅） 335

65 地妖星摸着天杜迁 马瑞图（万里） 340

66 地短星出林龙邹渊 冯建吴（太虞） 344

67 地角星独角龙邹润 单孝天（琴宰） 349

68 地捷星花项虎龚旺 丁吉甫（守谦） 354

69 地速星中箭虎丁得孙 朱碁（其石） 358

70 地恶星没面目焦挺 唐俶（素铁） 363

71 地丑星石将军石勇 翟树宜（墨庵） 368

四店打听消息邀接来宾头领八员

72 地数星小尉迟孙新 王石经（西泉） 373

73 地阴星母大虫顾大嫂 谈溶溶（月色） 378

74 地刑星菜园子张青 罗福颐（子期） 383

75 地壮星母夜叉孙二娘 宋君方（海叶） 387

76 地囚星旱地忽律朱贵 秦康祥（彦冲） 390

77 地全星鬼脸儿杜兴 谢光（磊明） 394

78 地奴星催命判官李立 周旭（菊吾） 400

79 地劣星活闪婆王定六 徐永年（无闻） 405

军中走报机密步军头领四员

80 地乐星铁叫子乐和 黄石（少牧） 411

81 地贼星鼓上蚤时迁 李茗柯（尹桑） 415

8 2 地狗星金毛犬段景住 冯彊（康侯） 420

83 地耗星白日鼠白胜 罗崇艺（叔子） 427

守护中军马军骁将二员

84 地佐星小温侯吕方 张咀英（鲁盦） 431

85 地祐星赛仁贵郭盛 叶丰（潞渊） 438

守护中军步军骁将二员

86 地猖星毛头星孔明 武钟临（如谷） 443

87 地狂星独火星孔亮 朱晖（醉竹） 448

专掌行刑刽子手二员

88 地平星铁臂膊蔡福 张志鱼（瘦梅） 453

89 地损星一枝花蔡庆 张荫（樾丞） 458

专掌三军内探事马军头领二员

90 地微星矮脚虎王英 罗祥止 463

91 地慧星一丈青扈三娘 刘师仪（淑度） 468

同参赞军务头领一员

92 地魁星神机军师朱武 王大炘（冰铁） 473

掌管监造诸事头领一十六员

93 地文星圣手书生萧让 张祖翼（逖先） 480

94 地正星铁面孔目裴宣 俞云（瘦石） 485

95 地会星神算子蒋敬 张之屏（树侯） 490

96 地满星玉幡竿孟康 黎承礼（鲸庵） 494

97 地巧星玉臂匠金大坚 应均（仲华） 499

98 地遂星通臂猿侯健 杜兆霖（泽卿） 504

99 地兽星紫髯伯皇甫端 金绍城（拱北） 509

100 地灵星神医安道全 黄葆戉（蔼农） 514

101 地孤星金钱豹子汤隆 沈悫（渻庵） 518

102 地轴星轰天雷凌振 马公愚（冷翁） 522

103 地察星青眼虎李云 周明锦（ 章） 525

104 地稽星操刀鬼曹正 陈子奋（意芗） 530

105 地俊星铁扇子宋清 金禹民（宇民） 534

106 地藏星笑面虎朱富 戚叔玉（戚公） 539

107 地理星九尾龟陶宗旺 刘博琴（竹翁） 543

108 地健星险道神郁保四 齐震（燕铭） 547

主要参考文献 554

作品索引 569

后记 575

再版后记 577